轻雨狂扬

社畜本畜

【门芦】英雄和星火(2)

和时光共事,很是轻松。

屠先生培养时光的意图在青年营时就非常明显,彼时有意接近时光的人很多,屠先生说不用管,于是时光也就真的自己解决了不怀好意的那部分,结交了真心结交的那部分。

屠先生派铁门闩做时光的记录者,又给了他一批才华横溢,还没有浸润进阴谋诡计里太久的年轻棋子,就是要让时光自己盘出个忠心耿耿的班底。

早两年工作十分繁杂,有时还要拼命,和一帮子真土匪拼下作,跑死一匹马只为了去撒泡尿,在风沙里一呆好几年,挣了薪也没地儿花,披挂一身的破烂布头,连个正经女人都搞不到。

但是心里轻松。

时光是从一滩烂泥里长出的花,挺拔艳丽,越是跟他相处,就越是被他的飞扬吸引,无关颜色,铁门闩也确实常常担心大沙锅开阔的天地会让时光盛开到忘我,再回到上海那等逼仄的环境……

不过此时,更应该被担心的是芦焱,何思齐。

老狐狸要搞虚而实之的把戏,也得看这位教书先生愿不愿意。

铁门闩给何思齐的档案里写:“孤僻懦弱。”

何思齐在冲着他们吼:“我杀了你!只要没死我就杀了你!”

铁门闩写:“不爱与成人交往,倒好与蒙童智障为伍。”

何思齐嘲讽时光:“我看你们喊打喊杀好不威风,只有一门土炮的村子,还能怎么样?”

铁门闩真心实意地想骂一句娘。

现如今的情况是,时光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,孩子会对一切不合规矩的玩意儿感兴趣,何思齐显然成了这么个玩意儿。巴东来哪怕是在无人的小巷也绝对走出一副欠揍的老迂腐模样,这位何思齐同志你是怎么一回事?

虽然不按常理的真实确实唬住了时光一时,铁门闩还是想把何思齐摁沙子里埋一会儿。

醒醒您脖子上那不管不顾的木头疙瘩吧!

铁门闩自认为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,他杀过很多人,其中有同党的对手,有同路的同志,还有仅仅路过无辜的普通人,只因他们挡了道。设想终有一日红色浸润了大地和山川,以己度人,那样的世界应该也留不得铁门闩。

有时候铁门闩甚至想:老狐狸要是就这么暴露了,死了,也好,他就诈死逃走去当个真正的匪,喝酒吃肉走私,时不时给日军找些麻烦,挑肩上戴章的练练准头,算是不辜负曾经在他胸膛燃烧过的烈火。

但当铁门闩真正听到诸葛骡子的呓语,同僚只当他在骂人或者单纯痛苦得呻吟,只有铁门闩知道他在怀念妻子和儿子。

铁门闩心说,没办法了,谁让老子是个死共党呢?

所以在欠记再看到巴东来和芦焱的时候,铁门闩已经没了脾气,只状似威胁实则也是威胁地说:

“二位干嘛不早走呢?”

老狐狸挤眉弄眼的塞了个活体呆行李给铁门闩,这本也没什么,那玩意儿早就推了一半给他了,铁门闩真正在意的,是老狐狸在托孤。那三个人有一盘很大的棋,老狐狸筹码最少,但所求却更大,他输不起了,只好用自己的命去走前半场棋局。

铁门闩还是看不出芦焱哪里值得,他就像一只误入了狼王之争的羊——羊好歹有百十斤肉,他还是那个骷髅架子。

铁门闩快速地瞥了芦焱一眼。

——充其量是个大眼睛的,莫名往他心头吹了股鬼风的骷髅架子。

老狐狸可太气人了,相比之下芦焱这半个局外人反而显得可爱了起来,你看他现在眼睛里迷迷糊糊的恨意,居然仅仅是因为他们强占了欠老板的房子搞碉楼?为了不笑出声来,铁门闩扣着筷子的手发力、泛白、闷痛、冰冷,再看老狐狸眼睛都快挤出来了,铁门闩也只好说:

“那你就去死吧。”

算是应承了这门差事。

苦差事啊,这位芦焱先生也得是朵花儿,这边他们和黄沙会的打起来,一眼没盯着,他怎么又惹上了日本人?

黑暗里铁门闩极快地看了看左右,眼睛还在放哨,手指已经扣了扳机,子弹射膛而出,人应声而倒。

——总算杀了个该杀的人。

铁门闩不无得意,已然远离刚才的位置。

第二天,时光杀鸡儆猴的场子一散,铁门闩颠颠儿地走过那个耷拉着脑袋的何思齐,假公济私的用一块银元,要欠老板帮他把行李看住了喂好了,铁门闩确实体会到了一把青山逗弄人的乐,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来:苦中作乐也是乐,他们这些死共党烂种子就指着这个活了。

因此铁门闩看何思齐总算顺眼了些,骷髅架子开了花儿,大半夜打水是要拾掇自己?铁门闩高兴,假公济私的机会又来了,领了一队人就进了欠记的门。

一进门就听见何思齐在后院鬼叫,颇有意思,还背上诗了。

“人生自古、谁、无、死——”

“可不是嘛?”铁门闩阴阳怪气接茬:“早死晚死都得死啊!”

何思齐本来惊恐,看清他领的一队人后又笑了,这人就多余长那张嘴,非得硬那么一下:“留取丹心照汗青。”

铁门闩的快乐顿时减了几分。

“那个……几位大爷麻烦给加点儿热水呗?”

铁门闩配合:“哪儿呢?”

“啊?”

“我说热水在哪儿呢?”

水里筛糠似的家伙不知死活:“这儿有火能烧——这儿有火。”

手下们权当铁门闩在逗人玩儿,站一排憋笑,只有铁门闩感觉像是在被人玩儿,他又想把木头疙瘩塞沙子底下埋了。

铁门闩走过来试水温,顺便与何思齐斗几句嘴,时光这么洗是因为时光经过严格的训练,而且小伙子火力旺,这个天儿,何思齐还真敢下去:这不是爱干净,这是吃断头饭呢吧?

铁门闩先前找到的乐可算是被耗尽了,生无可恋?目的达成?临死前嚣张一回?原来不只是巴东来和老狐狸气人,这世上还另有气人的主。

“猪就是个被猪操的命,干上这行还装什么嫩,羞于裸身见人?出来吧。”

戏得做全套,铁门闩带了一帮手下,审问的流程得走完,再跟何思齐斗嘴下去……铁门闩心说给你时间是让你想想清楚怎么回答,不是让你呛人——更何况在场被气死的还只有他。

何思齐居然还敢一边用力把钎子从木桶里拔出来,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他怕死?

铁门闩一钎子捅穿了木桶,木桶里的那位居然还敢瞪他。

铁门闩气不打一处来,心说当初“懦弱”这两个字就是老子亲自写你档案上的,你他妈照做了吗?

捅木桶当然是为了放水。

“既然嘴上怕死,至少也装一下怕死!不过也是,你光着屁股,人脸上好装,身上的肌肉反应可真没法装。”铁门闩俯身盯着何思齐提醒他,然后立刻示意手下:“搜他。”

铁门闩在何思齐周围走动着,打量着何思齐身上每寸肌肤,这人逃亡多年,摸爬滚打,旧伤倒是不少——腿被打断过,铁门闩不仅是看过记录,没他运作,一个瘸子书生能从严防死守的盘河车手里跑了?

死共党的毛病又犯了,见到同志的伤,就觉得伤在自己身上。

铁门闩的眼珠子已经先手下一步把这位同志搜完了,种子没藏他身上,青山看中他的或许就这点,居然连铁门闩都看不出何思齐把东西藏哪儿了,那东西就会是天底下最安全的。

不过他到底藏哪儿了呢?

铁门闩继续审问——他不擅审问,手下人都知道,问不出结果来也算正常。

手下拿针扎何思齐的伤口,何思齐吃痛闷哼,铁门闩赶紧说:“你们要凌迟,也先等我开口。”

手下只当铁门闩不清楚这搜查的手段,解释:“我听说过有人把情报藏在伤疤里。”

说着,又把何思齐架了起来摁在桶沿上,拿了工具去翻弄他后面最容易藏东西的位置。

何思齐没受过这个,受惊正要反抗,铁门闩赶紧上前一步,看似压制地把湿漉漉的脑袋压在自己腰窝上。

被重新戳开的伤口渗着一丝一丝的血,混在皮肤上的冷水里晕染开,然后滴下去。铁门闩感受到芦焱多了寒冷以外的颤抖,可他不能安慰何思齐,更不能安慰芦焱,就只好捏着芦焱的后颈强迫他抬头看自己,有时候人要熬得过,有个恨的对象比什么都重要。

芦焱忍耐着,漠然、无奈混杂着愤怒,没有屈辱,也不多见恨意。

多新鲜呐,开花儿的骷髅,实心儿的木头——芦焱,全天下就你是个劈柴,连引燃一下旁人都不肯?

铁门闩心尖上刺痛,他忽然笑了:“你这样一路硬下去还能活到地头?或者你根本就没想要活到地头?”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【关于原文】有一部分用了剧作小说的原文,和电视剧有所出入,以下为一些原文:

○门闩终于放弃斗嘴:“出来吧。猪就是个被猪操的命,都干了这行,还装什么嫩,羞于裸身见人?”

○芦焱:“我怕死。”

门闩:“怕死?!”

他提起火钎对着木盆猛捅过去,盆被穿透,两人互相瞪着。

○门闩:“既然嘴上怕死,至少也装一下怕死。不过也是,你光着屁股,人脸上好装,身上的肌肉反应可真没法装。——搜他。”

○门闩在芦焱周围走动着,打量着芦焱身上的每寸肌肤。

○手下拿针扎芦焱的伤痕,芦焱忍痛,门闩:“你们要凌迟,也先等我开口。”

○芦焱忍耐着,漠然、无奈混杂着愤怒。


评论(3)

热度(56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